智慧草

我爸爸买来了植物娃娃，它是一个小人头的形状，面里是泥和草籽。买回来，只要浇水，慢慢就会长出密密的小绿草来。

　　我爸爸很会挑。买的植物娃娃的头，样子滑稽，头光秃秃的，一点儿小草还没长出来，挺像一个秃头博士。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欣赏着植物娃娃。小糊涂神儿坐在旁边的城堡形转笔刀上。

　　小糊涂神儿好奇地打量着植物娃娃：“这是什么?”

　　我说：“这叫植物娃娃，你只要往它头上浇水，它头上就可以长出绿色的小草，我们就可以把它剪成各种各样的头型。”

　　小糊涂神儿问我：“你说，剪成什么头型好呢?”

　　我说：“这就需要你好好动动脑筋啦。你知道吗?这植物娃娃还有一个名字，叫‘智慧草’。”

　　小糊涂神儿问：“智慧草?什么叫智慧啊?”

　　我说：“你连这都不懂?智慧就是聪明的意思，人有了智慧，脑瓜就会变得特别聪明。”

　　小糊涂神儿若有所思：“噢，我明白了，智慧可真是好东西。”

　　我说：“对极了。”

　　小糊涂神儿不再作声了。他皱着眉头，好像极认真地想着什么。我也懒得问他，看见小糊涂神儿不声不响地钻进城堡形转笔刀。我关了灯，躺到床上睡了。

　　半夜里，我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细小的声音吵醒了。我看见月光透过窗子照得桌子亮亮的。那细小的声音正是从桌上传来的。我看见一个小人影一闪，小糊涂神儿从桌子上的城堡形转笔刀里钻出来。

　　我马上闭上眼睛，装作睡得特别熟的样子。

　　我眯缝着眼儿，看见他在桌上轻轻跑着。他跑到植物娃娃跟前，歪着头，转来转去地看着植物娃娃，自言自语：“有了智慧就可以变得聪明，我要是吃了这智慧草不就可以变聪明了吗?好像神话里都是这么说的。”

　　小糊涂神儿说着，把植物娃娃拖到了暗处。

　　那儿的光线很暗，又有台灯挡着我的视线。我看不见小糊涂神儿在干什么。只有他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耳朵里来。

　　“我想，智慧大概藏在泥里。”

　　“咦?什么也没有，就有一些小芝麻粒。”

　　我猛然感觉到不对劲。我急忙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桌边，打开台灯。

　　我看见包着植物娃娃的布已被打开了，里面的泥土全散开了。

　　小糊涂神儿嘴巴上全是泥。他正拿起一粒小芝麻放进嘴里，叽叽有声地嚼着，自言自语：“晤，味道还不错。”

　　一看见我，他飞快地用两只手轮换地拣芝麻粒往嘴里送，速度越来越快。我还没明白过来，他就把所有的芝麻粒全吃光了。

　　我吃惊地叫：“啊，你把草籽全吃啦?”

　　小糊涂神儿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满意地说：“是的，全吃光了。”

　　我生气地看着那堆乱泥说：“你把我的植物娃娃弄坏了。”

　　小糊涂神儿大大咧咧地说：“我可以帮你重新弄好。”

　　他胡乱用布把那堆泥一裹，笑嘻嘻地对我说：“你看，和原来一模一样。”实际上，植物娃娃的脸已经变得歪七扭八，像个丑八怪。

　　小糊涂神儿又睁大眼睛望着我说：“我看了，这里面根本没有智慧，只有许多小芝麻粒。”

　　我说：“那不是芝麻粒，那是加了快速生长剂的草籽。”

　　小糊涂神儿说：“可我全给吃了。”

　　我说：“你等着吧。这回植物娃娃头上长不出草，你头上倒要长草了。”

　　我的话刚说完，小糊涂神儿的头上长出绿油油的草来。

　　我有点儿吃惊：“怎么这样快?真的长出草了。”

　　小糊涂神儿说：“一定是你说的那个加速生长剂起作用了。”

　　小糊涂神儿的头上的草越长越高，慢慢地向四周垂下来，成为一个绿茸茸的大草球，完全把小糊涂神儿包在中间。

　　小糊涂神儿在里面哼哼叽叽：“天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快，快把草剪掉。”

　　我说：“这倒不错。这回你成了超级植物娃娃了。”我用剪刀剪断青草，可草很快又长的和原来一样长。

　　小糊涂神儿皱着眉头：“不行不行，草长得太快，我得把我的异想天开工程队叫来帮助剪。”

　　被裹在草里的小糊涂神儿发出“呜呜”的声音，草里冒出五股烟雾。是小糊涂神儿的嘴巴、鼻孔和耳朵里冒出来的。

　　桌子上的城堡形转笔刀里也有“呜呜”的声音回应，由小而大。小水果列车从城堡形转笔刀里开出来了。

　　水果列车上坐着四个异想天开豆。它们一齐带劲儿地喊着：“异—想—天—开。”飞向小糊涂神儿。

　　异想天开豆分别变成了剪刀、推子、梳子和吹风机的形状。它们飞快地围着绿草球动作。

　　异想天开豆喊：“披肩发。”

　　它们把小糊涂神儿的头发做成了披肩发的头形。那样子好玩极子，我忍不住想笑。

　　小糊涂神儿皱眉挤眼：“不行不行。太难看。”

　　异想天开豆又滑稽地叫：“钢丝发。”它们又把小糊涂神儿的头发做成了钢丝发的形状。

　　小糊涂神儿龇牙咧嘴：“哇，更难看啦。简直像鬼。”

　　我对异想天开豆们说：“还是给他剪个分头吧。”

　　异想天开豆们还真接受了我的意见。小糊涂神儿的头发又被做成了分头。

　　小糊涂神儿说：“这还差不多，再短一些。”

　　我说：“现在板儿寸可更时髦。”

　　小糊涂神儿的头发又被做成了板儿寸的形状。

　　小糊涂神儿说：“就这样吧。”

　　异想天开豆变回了原来的形状，飞到了水果列车上，水果列车“呜呜”叫着，驶进了城堡形转笔刀。

　　小糊涂神儿得意地问我：“我这头形不错吧?”

　　我正想说还可以，可是我发现小糊涂神儿头发中间好像还有一根长头发没剪掉。

　　这是一根又细又长的头发，大约有两尺长。

　　小糊涂神儿撅着嘴说：“准是异想天开工程队成心留下的，来，你帮我把它拔掉。”

　　我捏着那根长头发开始往下拔，没想到这细头发极结实：拔不下来。

　　我只好说：“你忍着点儿。我用力了。”我使劲拔，都把小糊涂神儿提了起来，头发还不断。

　　小糊涂神儿疼得“哇哇”大叫，“快松开，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一松手，小糊涂神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我说：“你看我用魔法去掉它。”

　　小糊涂神儿在原地转圈口念咒语：“金糊涂，银糊涂，不如家里有个小糊涂。头发变……”我也听不清他后面咕噜了一大堆什么。

　　反正，我看见小糊涂神儿慌忙停住嘴巴叫：“坏了，一糊涂把咒语念错了。”

　　只见小糊涂神儿头顶中间那根细发渐渐变粗了，上边又分出叉来，变成一棵小树的形状。

　　我指着他：“嘿，你头上长出一棵小树。”

　　小树长出叶子来了。

　　我告诉他：“小树长出绿叶子了。”

　　小糊涂神儿愁眉苦脸地望着我。哼哼叽叽地说：“长叶子有什么用?”

　　真奇妙，绿叶子间又开了美丽的花朵。

　　我又告诉他：“小树开花了。”

　　小糊涂神儿的嘴撅得更高了：“开花有什么用?”

　　我看见他头上的小树上结出了许多果子。一些圆圆的金黄色的果子。

　　我马上告诉他：“小树结果了。金黄色的果子。”

　　小糊涂神儿一听，眼睛顿时放光了：“结果子了?我尝尝什么味道。”他的手突然一下子伸得老长，从自己头上的小树上摘下一个果子来，放进嘴巴里。

　　小糊涂神儿“叽叽叽”嚼得很响。

　　我咽了口吐沫，问：“香吗?”

　　小糊涂神儿伸手从他头顶上又摘了一个给我说：“你尝尝。”

　　我俩一齐用嘴巴嚼。

　　小糊涂神儿问我：“味道还不错吧?”

　　我点点头说：“不错。就是还有一点酸，可能还没熟透。”

　　小糊涂神儿说：“我再使劲儿长长，让它熟透了。”

　　小糊涂神儿挺胸鼓肚，攥拳头鼓嘴巴。

　　真灵，小树胀大一圈，树上的果子也胀大了一圈。

　　我闻到一股清香，是从小糊涂神儿头顶的树上发出来的。我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尝尝说：“这回熟了，又甜又软。”

　　小糊涂神儿说：“哈哈，以后我每天多多喝水，让果实长得大大的，咱俩每天吃。”

　　我告诉他说：“光有水还不行，树还需要阳光和空气。它们是植物生长的三要素。”

　　小糊涂神儿一听来了劲儿：“我们马上带着树去晒太阳。”

　　我忙说：“现在是半夜，哪儿有太阳?晒月亮还差不多。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行呢。”

　　可是，要是在白天，小糊涂神儿头顶着一棵树在院子里露面，那还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吸引来?我想了半天，终于想了一个主意。我对小糊涂神儿说：“干脆，这几天，你躲到我们楼的楼顶上。那儿有一个大平台。谁都不让上。那儿除去电视天线没别的。你在那儿，保证没人发现。”

　　小糊涂神儿望着我说：“我可就呆两天。等咱们把果子吃够了。我就把树砍了。”

　　我点点头说：“行。”因为除此之外，我也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

　　大清早，别人还都没起床。我便和小糊涂神儿溜上了楼顶的平台。

　　太阳出来了，小糊涂神儿头顶着果树晒太阳。我坐在他旁边。我发现，这平台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安静。这儿倒是没有人，可是有鸟。

　　两只喜鹊飞来了，落在平台上。一些麻雀飞来了，也落在平台上。

　　这些鸟先是离我们远远的。后来却越来越靠近，最后竟大胆地落在小糊涂神儿头顶的果树上，不客气地啄起果子来。

　　我正要轰它们，忽然看见两只奇特的大鸟飞来了，它们也落在小糊涂神儿头顶的果树上，啄着果子。我觉得这鸟很特别，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大鸟“嗒嗒嗒”，很响地啄着果子。

　　小糊涂神儿说：“这大鸟真馋。”

　　他的话刚说完，一只大鸟拉下一粒鸟屎。

　　鸟屎正好落在小糊涂神儿的鼻尖儿上。

　　小糊涂神儿生气地大叫：“这坏鸟，吃了我的果子，还往我鼻尖儿拉屎。我非得好好治治它们。”

　　我忙说：“别治，别治。我要仔细看看这鸟。”

　　我仔细看着，突然想起来了。我在动物园里看过这种鸟。

　　我兴奋地大叫：“这是世界上最稀少的鸟类朱鹮。都快绝种了，全世界才有几十只，都在我国陕西的森林中。它们简直和熊猫一样珍贵。现在跑到这儿来了，它们一定是被你头顶上的神奇的果子吸引来的。太棒了。”

　　小糊涂神儿哼哼叽叽地问：“棒什么?就让它们呆在这儿?”

　　我说：“当然。”

　　小糊涂神儿哼哼叽叽地问：“随便吃我头上的果子?”

　　我说：“也只好这样了。”

　　小糊涂神儿哼哼叽叽地问：“连它们在我鼻尖儿上拉屎也让?”

　　我无可奈何地说：“你就先忍耐一下吧，谁让它们是最稀有的动物呢。”

　　小糊涂神儿生气地说：“可我也是最稀有的呀，全世界不也就一个小糊涂神儿吗?比朱鹮还少。”

　　他说得倒真有点儿对。世界也确实只有一个小糊涂神儿他是唯一的。可除去我，谁知道啊?

　　而此时，两只朱鹮衔着树枝在树上搭起窝来。”

　　我说：“啊，朱鹮在你头上搭窝了。”

　　小糊涂神儿说：“那可不行，我要马上把它们轰走。”

　　我忙说：“不要这样。你最好还是先让它们把窝搭好。”

　　小糊涂神儿说：“搭好窝，它们就会飞走?”

　　我告诉他：“不，它们可能在窝里下蛋。”

　　小糊涂神儿大吃一惊：“啊?”随即糊里糊涂地问，“下了蛋以后怎么样?给我吃?”

　　我说：“那怎么行?朱鹮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咱们要尽最大努力，让蛋孵出小朱鹮来，你可就做了一件大好事。”

　　在我和小糊涂神儿说话的时候，两只朱鹮已经在小树的中间，搭了一个鸟窝。它们就地取材，直接从小糊涂神儿头顶的树上找树枝搭窝。

　　小糊涂神儿愁眉苦脸地嘟哝：“既然是一级保护的动物，看来也只好如此了。”看来他还挺懂得保护国家珍奇动物的。

　　小糊涂神儿顶着树晒太阳。

　　两只朱鹮绕在他头顶上。一只绕着小糊涂神儿头顶上的树飞翔，另一只则卧在树上刚搭好的鸟窝里。

　　在我们头顶的高空中，有一只老鹰在盘旋。老鹰发现了朱鹮，俯冲下来，扑向朱鹮。

　　正在飞翔的朱鹮急忙落到树上。

　　老鹰已经到了朱鹮跟前。我还是第一次离这样近的距离看老鹰，它的样子很凶，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小糊涂神儿突然一仰脸，他头顶上的树一歪，下了老鹰一跳。小糊涂神儿口中斜射出一颗***似的东西，射向老鹰，把老鹰吓跑了。

　　小糊涂神儿兴奋地叫：“咦?我嘴巴能射***，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魔法?”

　　就这样，我们从早上一直呆到中午。幸亏今天是星期天，我可以不上学。在这里一直陪着小糊涂神儿。

　　我对他说：“我回家吃点儿东西。”

　　小糊涂神儿忙说：“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说：“我给你带好吃的，你等着吧。”我下了平台，又把通往平台的门用小棍别上。我怕别人上来看见小糊涂神儿。

　　等我吃完饭，悄悄地再溜回楼顶平台时，我看见通向平台向楼梯拐角处，有人在抽烟。我仔细一看，是一楼的王大爷。我知道王奶奶不让他抽烟。现在他躲在这儿偷偷抽来了。

　　我只好躲在楼的另一边，想等他抽完了下楼，我再上去。没想到，他抽个没完了。而且抽完了一根，又拿出一根。拿出来还不马上抽，先拿着烟卷在手心上墩墩，再放到鼻子前闻闻，然后又放到手心里墩。

　　我急得团团转。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想了个坏主意。我跑楼敲王奶奶家门说：“王奶奶，王爷爷叫您去最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