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写生作为绘画创作的一种重要手段,曾经被许多画家所采用,如法国印象派画家,一改古典写实的观看方式,将写生绘画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近年来,一些画家逐渐意识到前些年所风靡的主题性创作的种种弊端,尤其是依赖相机或网络图片进行创作所带来个体感受和个性的缺失,开始回归写生的创作方式。
宋永进
写生作为绘画创作的一种重要手段,曾经被许多画家所采用,如法国印象派画家,一改古典写实的观看方式,将写生绘画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近年来,一些画家逐渐意识到前些年所风靡的主题性创作的种种弊端,尤其是依赖相机或网络图片进行创作所带来个体感受和个性的缺失,开始回归写生的创作方式,重新回眸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回望平凡而亲切的现实世界,回味日常生活的小细节,从中获取个性化的视觉体验和当下感受。画家们纷纷把写生的现场图片、作品成果、感悟日记传上手机和互联网,通过网络媒介在好友之间热传。写生性创作日渐流行起来,并逐渐成为了画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许多画家的观看方式和创作方法却还是延续古典绘画的思维习惯,或重复某些现代绘画的表面样式,因而仍然缺乏个性的特色。当前流行的绘画写生,概括起来大致有两种情形。一种是把写生性创作当习作来画,类似考前班经常训练的那种水粉风景画。画家的创作思维完全被一种规训的“法则”所禁锢。譬如画面构图,必须符合“黄金比”,拉一根地平线,就应该在画面上下三分之一的位置;画个主体物,就应该放在左右三分之一位置;“趣味中心”无论如何必须在画面“九宫格”的四个点上等等。毫无疑问,结果一出来都是平庸构图。这种写生绘画方法陈旧,又过于忠实对象,自然不可取。
另一种写生看起来风格很新,颇具个性化,实质上却仅仅是一种绘画套路,无论对象千变万化,永远是一种笔法,永远是一种点线面的处理方式,永远是一种造型趣味,永远是一种色彩套路。在写生中,画家并没有被承载着浓浓生活印迹的那个真实对象所打动,而是被身边参考画册中别致的风格所吸引,或者为绘画大师的高超技术和个性魅力所臣服,于是,在写生中不知不觉地将他人的绘画感受或表达经验占为己有,而对眼前的那个精彩场景却视而不见。虽然画面总是现代的、洋气的、有“个性”的、富有激情的,甚至挺有“大师范”的,却丧失了写生中那分浓郁的、活生生的、散发着泥土味的真实。
“生”者,鲜活也,也有生疏、陌生的意味。出彩的写生应该是创作式的,是一种从无到有的萌发。
在下笔之前,画家通过敏锐的观察和悉心的体悟获得整体的视觉印象,然后在逐渐的酝酿中上升为一种超越物象的心灵境遇,而不是盲目地忠实于客观景象,停留于对对象表面形态的细致观看。在写生过程中,画家努力在思想与表达之间、在形式与内容之间、在画面的整体与局部之间、在客观真实与感性真实之间、在心灵与视觉之间寻求内心的平衡点,最后紧紧把握住灵魂深处那根一触即发的心弦,从而编织出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录着对景物真情实感的富有感染力的视觉图式。
每一次写生面对的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观看对象、创作环境和自我心境,因而总是当下的、新鲜的、有趣的、充满激情的,也是不可预见的、令人期待的。这是一场睿智的发现,而不是一次随性的激情“表现”。激情“表现”是先有经验的告白或展示,是一种技术的表演,一种方法的重复,更是一种思维的停顿,一种审美的死亡。发现则是展开式的,成长式的,不是成竹在胸,而是澄怀观道,是一种在抛开先入之见和娴熟技术以后的重新生发过程,在思维上是一种延续和拓展,是艺术心灵无限孕育的一种状态。好的写生不是熟能生巧,而应该是越写越“生”,先是审美理解的重生,接着是视觉经验的陌生,再是技术手段的疏生。创作中,抛弃了娴熟的技术,越出了法理的界限,以致有时怀疑自己都已经“不会画”了,常常画得很费劲,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阻力,熟练不起来,甚至有一定的风险,尽管劳神费力,激情万分,最终却仍然有可能以失败而告终。这才是真正的写“生”状态,也正是郑板桥所谓“画到生时是熟时”的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