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径县查济位于皖南,离黄山不远,地处岑山山脉。2008年4月带学生赴查济写生,觉得这里真是景秀地灵。这里已是长江之南,属南方气候。4月的查济雨水较多,一下雨,雾气弥漫,郁郁葱葱的山峦林灿和黑瓦白墙的皖南房屋,处于虚虚实实、漂漂渺渺之中,极富画意,极有韵味和意境。我喜欢这里的雨天,雨后“恍兮惚兮”、“其中有象”的意味,正是中国山水画中追求的玄妙意境。正如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所说,不到皖南就不能理解中国山水画。在这种环境之中,我尽力体味着自然造化所给予我的启示。
而对查济的山山水水直接用毛笔宣纸对景写生,我始终思考的是画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即如何把眼前的山水转化为宜纸上的笔墨图景,在这个转化过程中主要有以下几点思考,下而简要述之。
一、书写性。我推崇书写性强的中国画,山水画也不例外。书写性的好坏体现着中国画品格、境界的高低。为强化书写性,我主要用中锋勾妓点染,偶用侧锋时也追求中锋笔意,这一点应该说是深受黄宾虹的影响。黄宾虹的“五笔七墨法”中的“五笔”—“平、圆、留、重、变”是我加强中锋用笔书写性的指导理论,我常在作画实践中体会这一理论,以求自己的笔墨在品格、境界上能有所提高.
二、抽象性。中国山水画总体上属意象造型,但我在山水写生时感到有很大的抽象性成份。因为要追求笔墨的书写性,就必然要有所抽象,只有舍弃相当的其象成分,才能加强笔墨的书写性。所以在山水写生时不能亦步亦趋如实描绘,必须要有抽象意识,换言之,这其实就是提炼、概括、取舍的过程。
三、符号化。将自然山川对象进行抽象化提炼之后,必然要形成符号化的语言,符号化笔墨语言的形成标志着程式化的形成。一种绘画语言形成程式化时,标志着该语言的成熟。由此便可理解传统山水画中的许多程式化的东西,如各种皴法的程式化,各种皴法的形成就是对自然山体肌理的高度符号化。而对自然山水写生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方法可言,仔细想来这其实是还没有达到高度符号化的程度,需要慢慢提炼。这个过程可以体会石涛所谓“无法而法”、“我用我法”的道理。
四、墨与色的关系。“五色令人日盲”,面对春天的岑山、许溪、查济村落的丰富色彩,总是干扰着我对墨的使用,总想用点颜色,但用不好时往往容易偏俗,用得好时则能提神。我觉得纯用墨表现眼前造化的丰富律动是很不易的事,回想宋元人精采的水墨山水画,觉得真能得造化之气、得造化之神,必须有深刻的体验才能做到,黄宾虹所说的“七翠法”—“浓、淡、破、泼、积(渍)、焦、宿”是我用墨的理论指泞,力求在各种墨法的混合使用中.达到墨色淋漓的效果。我在查济的写生作品中,纯用水墨画的画中,我较为满意的是《岑山烟雨》,此幅表现出了当时雨中岑山的气象,积墨、破墨等墨法控制较好,当时潮湿的空气对此画的效果起了重要作用。另一幅纯水墨画的《岑山苑烟雨》是在雨中打着伞画的,画而不时被雨水淋湿,画而笔墨刚被雨水冲刷后,墨气淋漓、韵味十足,但干后效果不如湿时好看,不过也算是较满意的作品。这种有天相助的作品在画室中是画不出来的,尤其在北方很难画出这种效果。
五、晴、雨气氛把握。下雨天与晴天的山水气氛很不相同,在写生中我很注意对晴、雨不同气氛的把握。比前面提到的《岑山烟雨》、《岑山苑烟雨》表现的是雨天的烟雨气氛,自认为还比较满意.晴天时又是另一番情景,如《岑山春色》、《岑山苑》等则是雨后天晴的清爽情景。
六、意境营造。自然山川的不同气氛,本身就启示着不同的意境。对山水气氛的把握,可以说与意境营造直接相关。六朝宗炳说“山水以形媚道”。在山水中可得到对道的体验和把握,好的山水画便可把握到自然造化律动之道,可把握到天人合一之道。意境是山水画的灵魂。山水画最终须以表现意境为旨归。高、深、远的山水画意境,能提升人的钻神境界,使人心灵得到净化。在今天日益喧嚣的世界,山水画尤能慰藉人的心灵。
在查济写生还有很多体会这里不能一一尽述,暂记这些。总的来说,我在查济的对景写生实际上近于李可染的对景创作路向,有很多创作成分在里而。但我在具体挥毫时,脑海中总是闪现黄宾虹的笔墨,而其体的形象、图式则随眼前山水而动,画面意境则随心与景相触时的感受而营造。虽然这些画作还未臻佳境,但我在查济的山水写生将是我画山水的一个转折点,以前画了多年的花鸟画,然我的心意却在山水画。查济写生为我以后画山水铺垫了许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