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明湖开玉镜(国画) 180×97厘米 2008年 卓鹤君
卓鹤君喜画山,其山初无竟,却自有魂。近日,鹤君先生展出近30年的创作,总名“山魂”。
中国人的山川崇拜由来已久。卓鹤君乐山,其下笔直若通神。他的《山魂》之一,便是一幅意象莽荒、撼人心魄的山水巨幛。此幛高近4米、宽过8米,仿佛将千山万壑铸成一段铁壁铜墙。此画创作于1995年,卓鹤君经过多年的笔墨学习和积累,跬成泼墨与构成的两大特点,都在这幅画中聚合成宏大的天地。山崖如一座座石碑,叠次耸立,正像他早先画的《华岳博台》中所展现出的浑茫气象。这张中堂的题记直写《华岳志》的诗行:“太华之山,削成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而在《山魂》这里,山峰叠成万千葳蕤,莽苍苍不识深浅。那白,如云影、如天光,硬生生地将众山裁切,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那石碑之中,隐着山的肌理、披着笔法的符纹,列缺霹雳,丘峦崩摧。中国山水绘画讲高远、深远、平远,卓鹤君用竖山塑其高,用全山彰其深,用滔滔泼墨挥就一派浑然的山水剧场。那云影天光,又若电闪雷鸣,此起彼伏,千纵百横,最是一幅李白笔下的浩茫气象: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此山何山?30年前,《山魂》就拓开了画界对山水巨幛的憧憬,形成了让山川拔然而起、五岳共养的浩然气象。他在创作这幅作品前,曾画了众多写生,其中有《黄山夜色》《黄山月影图》。这些勾勒山壑夜月的写生,是最能体现他劲笔秀墨的画卷。
卓鹤君在改革开放初期考入中国美术学院,师从陆俨少。陆先生一边强调古代经典,尤重笔墨灵性,另一边擅长采撷山川、练笔养格,给予他深刻影响。但他却没有摹写先生的样式,甚至在笔趣的意态上都独辟蹊径。卓鹤君重笔墨,也注重时代的影响。他一方面重视传统笔性的修为,另一方面又将各种传统山法、树法加以抽象和类化,并以各种墨法、水法的实验,在自家山水田园里出新。这几张黄山夜色,正是此类笔墨实验性的代表。这是一片新的笔墨天地,大泼墨与局部泼墨交替使用。水痕蕴含着笔的金石韵味,夜色渺邈、葳蕤一片。某种金石般的裂纹与挥洒的笔意融在一起,这便是卓鹤君笔下的《山魂》。积墨如碑、笔触峻峭,却又笔意纷繁、深邃幽远。在笔墨纵横间,成就了中国超大型山水巨幛壮美邈丽、雄健峻拔的大气象。
3年后,卓鹤君的《山魂》之二诞生。该作品以铺天盖地的浓墨,倾泻而下,他从西方绘画中转挪过来的“硬块”被淬化而为高悬的洪钟。整个天山笼于这种洪钟大吕般的鸣震之中。这高悬的洪钟更像是一种洗礼,一种改革开放的巨大冲击所带来的震慑人心的洗礼。大尺幅的制作、近一米高的墨块,悬于观者头上,撼心动魄。再5年,《山魂》之三出世,一变而为郁郁累累,苍然竞秀。荆浩的《笔法记》如神灵之雨般飘落其间。卓鹤君将千古遗训,直书山水间,诚然是山川写照,也是一代国人艺者在笔法中溯源的一份苦吟。
又7年,卓鹤君的《山魂》之四问世。画面中依然是无尽的山峦、满目的墨块。山者以磅礴之势,排布诸般姿态,相互交错,苍然成篇。在万千变化的形态中,类化的倾向呼之欲出,犹如中国传统笔法的课徒演示腾然涌出。那山石披皴的各种方法,仿佛一位名师,兴味盎然地演化着各种方法,并在这种骨法用笔的演示之中自我陶醉。我们发现,随着这种笔法的快意变奏,哪怕是孤石独立,其骨力却直呈于笔墨的表象之外。面对如是山水,常觉有玄对山水的意味。所谓玄对山水,即是以其单纯之姿,达到物象的超越,在一片虚静之中,实现人与自然的相融相忘。如何在人生的桎梏中,求得自由解放?只能求之于自己的心,即在自己的精神中求得解放。卓鹤君的这幅巨幛,释放课徒草笔意写的能量,我们出游、巡游、嬉游,随风激荡而无所束缚。《山魂》天游,正渐入诗魂的高境。
卓鹤君的《山魂》系列,以巨幛之姿,横于中国写意山水的当代天际,披拂着东方诗性的自由风神,积聚着笔意的灵性,历经三十载山水人生,向着世界上山川的精神爱好者,铿然发布中国当代山水绘画的笔墨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