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恺,作为中国新水墨的代表人物之一,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厚的创作功底,在当代艺术界享有盛誉。他从当代生活的生命感受和视觉经验出发,在保持中国水墨韵味的同时,吸收西方绘画乃至设计之长,创造出中国画的新形态。
近日,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展的“静水流深——杜大恺艺术展”,展出了杜大恺自2006年至2024年间的210余件(套)作品,涵盖了山水、异域风情、农村风物、静物、人物、公共艺术等多个领域,系统地呈现了杜大恺对当代中国水墨的长期思考和创新成果,让观众感受到中国水墨画的无限魅力。
杜大恺1943年生于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1978年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师从祝大年先生。入学后他便作为袁运甫的助手,参与了机场壁画《巴山蜀水》的绘制工作。1990年前后,杜大恺开启对中国水墨画当代性的探索。正是早年从事装饰艺术创作的经历,使其水墨画作品带有独特而强烈的形式构成与设计感,形成开放的艺术视野和实践体系,以多样的表现方式丰富并提升中国水墨的表现力。
四十多岁才开始介入水墨画,在杜大恺看来:“晚则晚矣,也似乎早不得。没有一定的阅历,没有对自然与生命的一番彻悟,即使你能识别那山光水色,能领略其云蒸霞蔚,你仍然难以走进它。中国画是由人生的理想衍生出来的,它是理想中的现实,无论那情、那景,都不仅要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去读。读懂了中国画,也就多半读懂了人生。”
杜大恺曾游历过欧洲、亚洲和南北美洲多国,如何用带有深刻的中国文化属性的水墨来表现不同地域的风情和面貌,同时又不失水墨的韵致,一直是他探索的问题。经过多年的探索,杜大恺逐渐捕捉到那隐匿于风景背后的文化精神气质。
事实上,即使表现中国的景物,杜大恺的视角也与传统中国画迥然不同。他善于从平凡的事物中去发现美和情趣,如他画中的乡村、果蔬、动物和人物,总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动。在古代的山水画里,村落往往掩映在山峦与林木之间,成为风景的点缀。而杜大恺笔下的乡村却以中景和近景出现,甚至那些在现实中显得有些丑陋的现代房屋,仿佛都具有了一种淳朴的美感,成了当代乡村生活的象征。
自1990年开始表现苏州及其附近的村庄起,杜大恺对乡村的热爱和理解变得日益深刻,他说:“我画水乡,画山,画荷塘,都凭一种缘分,人的一生能够依恋几多事物,因有缘分,就须珍惜;那水乡,那山,那荷塘,在有生之年我相信都会细心呵护,永不舍弃,维系这生命的施舍。”
综观展厅,可以看到杜大恺的绘画非常注重构图,这在他的风景画中显得尤为突出。“他先用线勾勒出房屋结构的疏密与节奏,再用淡墨或色彩加以渲染,形成体积与空间,点缀其间的树木缓和了体块之间的冲突。杜老常常用淡墨来调和大面积的色彩,与局部的纯色或留白的天空形成对比,整个画面的色调显得雅致而沉稳。通常现代建筑没有装饰,大面积的墙面和单纯的结构更适合这种表现方式,这可能也是杜老喜欢画城市和乡村建筑的原因。而建筑又是体现文化差异与内涵的载体,杜老能做到‘度物象而取其真’的原因也在于此。”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策展人张敢说,有朝一日,当那些乡村建筑随着城镇化进程而消失殆尽的时候,人们还能从杜大恺的绘画中感受到平凡生活的诗意。
以平常之心,画平凡之物,这是杜大恺艺术给人的深刻印象。生活中常见之物、常见之景,凡其目所及,皆能入画,一经妙笔点染,顿成创意,境界新奇:屋舍、厂房、乡镇、围墙、海滩、电视塔、电线杆、广告牌、蔬果、虫草……这些题材本身没有什么情节,也不是用以显示技巧的借口,画家以赏鉴之眼沉静地观察,将自身融入其中去体验、寻找、发现美,进而以笔、墨、色淋漓尽致地将之表现,化凡俗为非凡,熔平常为新奇。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曹意强表示:“绘画之美与艺术智性于此有机交融。”平常熟视无睹的东西,透过他的作品让我们重新注意到了;日常看惯了的东西,在他的笔下,我们仿佛从未见过,像是第一次凝视。杜大恺的画,在给我们提供审美享受的同时,改变了我们观看世界的方式,具有审美的智性力量。
杜大恺以平静而敏锐的眼光洞察平凡的事物,描绘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生活。但曹意强也谈到,杜大恺既关切现实生活,又与之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他并不借助此类题材进行宏大叙事,也不过分压榨内心的“私密”感受,只是平淡地观望,让双眼所见的一切都化成了精致的视觉语言,其作品在略带装饰性的静谧中饱含生气,达到平凡的新奇和质朴的精致境界。与此同时,传统的人物、山水、花鸟类别已然破除,中西方之间的壁垒亦全然消解,表现沸腾生活的写生模式净化为秋水般沉寂的语言,既回归传统国画的精微,又在现代的喧嚣中注入了令人安宁的新水墨画风格。
对当代中国画创作而言,新视觉感受具有革命性的价值,因为它将为笔墨的变化提供源源不断的感性经验,有力地激活笔墨的表现力,由此构建出的当代笔墨形式及图像,不仅是艺术家个性表达的最佳方式,也是当代中国画的希望所在。
从这个意义上说,杜大恺的画,大多面对真人、真山、真水、真物而创作,自然不仅是他创作的题材,而且是他创新的源泉。他不但探究了以精纯的古典主义语言表现现代生活的新可能性,还对当代图像文化作出了独特的回应。出于此,其作品具有鲜明的现代性和个性。